无题，或者《我师哥笑了，他给我甩脸子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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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龙给人甩脸子不叫翻脸，笑盈盈的，那点润泽的光还泛在眉目间，点一点头，奶声奶气：——喔，你还知道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写着生气，也让人觉得大事不好。有人的气场是刀，马龙更像网。或许是，向外的一座冰山，向内的一张网。网的韧性好，捕猎人也耐得住性子，一点儿一点儿的收线，好像老太太织毛衣。被包围的次数多了，刚见到山野边缘隐约的灰线就放弃逃跑挣扎。等设网者慢悠悠的踱步过来，午后的阳光暖煦，体温稍低一点的手掌覆上后颈，温柔地掐拿。被空气缚住手脚，听到蛮惋惜的句子：还以为你不听我话了呢。软乎的音色。我好像身上长了鳞，他好像在摸那些鳞，仔细地逐一鉴赏。许多年，我身上的鳞片从没被他揪下一片来，他欣赏的角度全无破坏性，自然得就好像那些砸碎自家花瓶的人才有病。更早的时候尝试插科打诨，挖洞逃跑，才发现原来笑话讲得下去是因为那个人愿意乐，爱看你笑。亮亮的眼神，润润的目光，如水流，如丝线，如饵，远远地牵绊住，在近处蛰伏。有饵就会有网，有暖意的笑，也有笑像阳光晒过的温暖的湖水，将人包裹住窒息。规矩是错则罚，规矩是收网的时候，不准逃。遵不遵守其实没关系，就好像皇帝不会下令禁止造反。反不了，逃不掉。我偏头去看他，他问我：“你这什么眼神，显你眼睛大？”我说我扮可怜呢。他又把目光移开去看远方的球场，嘴边挂着点笑，柔意的嗤笑，他讲：“没看出来。”
一句话能把所有努力全推翻了。我好像看见他坐在三九明皇殿上，饮一口茶，向我掷来白瓷制的茶盖子。清香犹在。“许昕啊，”他说，“不够。心不够诚。”什么是诚心呢？我连虚心都没学会。马龙不高兴了会笑着讲：“对我你还是不要太有自信。”十几年的了解还不够么？十几年的了解让我知道他不是一定非要我改正，心情好的时候猫儿跳上雪梅图踩下几十朵小梅花是顽劣可爱，递上墨由猫继续闹腾的是他，心情不好的时候曾经的错事就成为抓手。活泼，不守规矩，是优点或是罪过，猜不到哪一次的指令是认真的，需要坚决贯彻执行。太敬与不敬都是过错，十几年的相处让我了解到这些。他双手抱臂望着场上，好像认真入了神，又皱眉头，对几个小队员的表现不太满意。右手食指点了点下巴，说：“许昕，你跟我凑一场。”我说：“行。”
他从场边拿起球拍，拿毛巾擦了擦狂飙的拍面，又哈一口气，跃跃欲试像个小孩似的高兴念着：给他们打个样。我弯腰捡起球拍，看一眼球拍又看一眼他，看他的时间多于看球拍，直至起身，一路走到球台边上，他在对面冲我笑了一下。
“瞎琢磨什么呢大昕。”
小队员退到场边看着。
我心里有股古怪的静意。
演示要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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